2016年3月29日 星期二

拍片的(2002.3.21)

每次別人問起他的工作時,他總是簡要的說是「拍片的」。問起他大學時是什麼科系,他就笑笑的說著「土木工程」。當別人追問著他學的和做的差太多時,他就會屈指數了起來。
一九九一那年他大四,台灣MTV電影院蓬勃發展,太陽系租片中心日正當中。
那年他和一位學長合租了一個三坪大的橫向長方房間。兩人各據左右一方,中間一邊是門口,另邊是LD機器,錄放影機,以及他當年掏空腰包狠狠買下的26吋電視。
憑藉著打工的機會,他和學長各弄了一張太陽系的年度會員證。每個星期兩次,兩人交互輪流由新竹到台北,以三到四天看十部LD影片的速度,猛烈吞食電影影像。
他誇張地描繪十年前盯著電視,看著失神發呆或睡著的神情。證明他從事拍片工作是理所當然的。

直到那天,七點二十三分,他講到累了,躺在客廳裡泛黑的的黃色牛皮沙發上,眼球旋繞地做起夢來。我伺機溜進他的眼簾小窗,穿越一個他年過三十稍微生鏽的狹長鐵門,竄入一九八零前他在南部小鎮的記憶。

大大的太陽,他家的小小商店,整個世界是有點泛光的過白。
客人們總在週末午後把車子寄放在他家門口,帶著當時有著免費入場身高的他,到二十公尺外的鄰家戲院看電影。
然後,在夏天的涼夜,他也會趁末場電影售票口開放自由進出的最後半個鐘頭,溜入戲院,補足所有未看的上檔電影結局。
同時在小學二年級開始學習使用特權,仗著同學的警察爸爸,大搖大擺的到戲院看著假面騎士精武門等等或許要大人陪著才能看的電影。
賴皮地跟著姊姊,假借找她有著放映師爸爸同學的名義,躲在戲院放映室裡,看著遠遠的電影,並撿著被剪掉的片尾字幕片,面著太陽,瞇著眼透著光找尋畫面。

然後,他被陽光刺眼地突然張開眼醒了過來。
繼續數著大四那年到底看了多少部影片得意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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